什么时候能成为李老师

【mbti自由组元旦24h】17:00/末日蓝图

上一棒:@Adingo_ 

下一棒:@平分松瑟 


*毫无逻辑,不会开车,没去过青海,乱写一通

*有一点直白血腥的事故描写




1.

正收拾行李的时候,entp从床头柜里翻出本结婚证。


红底照片上帅气逼人的帅哥正是他本人,而他身边那个笑得紧张僵硬的人是他老婆。年轻就是好,怎么拍都好看。entp摸摸自己长出胡渣的下巴兀自笑笑。奇怪,怎么离婚证找不到了。算了,反正离婚证上什么也没有。


行李箱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塞得差不多了,原本要去南方出趟差,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困在家里,一下就是好几天,没有丝毫停顿。夏季出现这种程度的大雨是正常的,即使它是全球范围的,在一开始也没有引起人类的惊慌。科学家剥开遮天蔽日的乌云,持之以恒地观测太阳,往逐渐恐慌的人群中丢出一颗重磅炸弹:太阳正在远离地球。


一小时前,经理在工作群发了消息,说老板跑路了,祝大家末日快乐。父母急忙打电话过来,以为他出差去了沿海地低的南方,entp报了平安,打算带家人一起去个更安全的地方,结果二老跑得比他还快。


打开窗户,雨墙扑面而来,砸得人睁不开眼。现在不到晚上七点,天色已然一片漆黑,一道紫色的长光划破天际,entp抹掉眼睛上的雨水,恢复视觉后只听到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开。


世界末日真的来了。劲风穿堂而过,窗帘哗哗作响,手机震动两下,entp回过神来,猛地关上窗户,身上的雨水淋淋沥沥地滴落,滴进脚下的一小片水洼里。


微信常年置顶的人巍然不动,安静得像已经遇害了一样。intj在群里转发了一条全英文新闻,手动艾特群里另外三个人,他说国外现在也很严重。entp手贱地发了个表情包,说末日快乐。过了几分钟,intp打出三个问号,问发生了什么。


群里两位好友噼里啪啦地打字解释,entp在昏暗的台灯下陷入沉寂。一番科普之后,intp才如梦初醒般地感慨:这么严重吗。


嗯。这是entp单独回应她的。而后他在群里和好友交流了一下各自情况,大家都去了地势高的地方,暂时安全,intp又没了声音,大概需要一些时间消化信息。突然一通电话打过来,置顶的位置多了个红点。entp犹豫了一下接通电话,那边传来很久没听过的、intp窝在被子里的声音。


“我想见你。”



2.

手机躺在副驾驶的位置上,路过街灯,反光的透明手机壳忽明忽暗,如果你把那层硅胶套取下来,会发现里面夹了张红底合照。几分钟之前,entp把它从结婚证上撕下来,底面还粘着一层纸。


车轮经过低洼,雨水迎面飞溅进车灯里,乒乒乓乓砸着车顶,挡风玻璃在一片水痕中扭曲。不知道是intp吓傻了,还是他自己也吓傻了,这场末日会面竟然理所当然地发生了。远处高楼上的应急灯不断旋转,白光刺穿夜幕,不见尽头,一圈一圈划破黑暗。


路过的大型超市挤满了人,人影在雨水中扭曲,被肩上的米面油压弯,仿佛鬼影重重。最受欢迎的路是通往火车站的路,塞满了车,尖叫的鸣笛声叫嚣着人类心中的烦躁不安。entp摇摇头,如果火车高铁被迫停在半路,大概率也是未开发的穷山恶水,那才是真正的荒野求生。


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手机,没什么动静。这种有人等他回家的感觉不算陌生,家的位置没变,家的女主人刚刚在电话里透露,门的密码也没变。entp不太记得那通电话的内容了,大概是彼此寒暄了一下情况,家人有没有危险,最后陷入一阵沉默,intp说:我等你,注意安全。


手机在路灯下反光。现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,拿着手机说再见,我爱你和我等你。拿起手机匆匆跑进单元楼,短短几步路程,已经足够将人淋透,电梯运作,顶灯忽明忽暗,一片寂静中缆绳吱嘎作响,往日寻常不过的声音也让人心惊胆战。


这样惊天动地的末日浪漫对于热恋中的人来说不算什么,时间往前倒退几年,如果有人问他世界末日怎么过,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,当然是和老婆一起过。如今这一刻终于实现,面对着那扇打开的门,泄露进凄冷走廊的一束暖光,倒也不算太物是人非。人还是那个人,家还是那个家,只是老婆成了前妻,家在法律上只剩下各自一半。


他和intp在大学时认识,毕业后迅速结婚,没过两年又迅速离婚。没孩子,没劈腿,没吵架,只是不太喜欢当已婚人士的感觉。


进门时intp正穿着睡衣在沙发上看电视,丝毫没有要收拾东西跑路的迹象,好像在过一个不太明媚的周日。见人进了门,她似乎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起身迎接,最后只是注视着entp一个人熟练地换鞋,脱掉湿透的外套,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。


“来了。”看他这么风尘仆仆地赶来,intp也有点不自然,他越是走进,她就越不敢看他,打电话时决然赴死的勇气荡然无存。entp坐在沙发某个很熟悉的位置上,脸上看不出情绪,冷静回应:“嗯。”


尴尬的沉默。享受了片刻共同看电视的往日时光,可电视里放得并不是什么爱情电影,洪水冲断树林,垃圾卷进水中,人群蜷缩在摇摇欲坠的危楼里,救生圈无助地激流勇进,搭乘它的人早不知所踪。这不是什么灾难大片,这是现实。entp如坐针毡,他不知道intp为什么叫他过来,见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电视,不像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。


窗外风雨飘摇,像有什么东西正抵着脆弱的玻璃,等着乘虚而入。客厅的灯突然灭了一瞬,intp被吓到,下意识地看向他,很快恢复光明,她又难为情地摸摸耳朵。


“其实我不想和你分开。”


发梢冰冷的水滴进领子里,entp被激得抖了一下,那滴水仿佛滚烫的,沿着脊背细细密密爬行。


intp盯着电视机自说自话,迟疑半晌,无谓地叹了口气:“算了,没什么,耽误你避难了。冰箱里有些东西,你需要就拿走吧。”


谁稀罕。心中的疑惑转瞬即逝,暴躁的焦灼涌上头,entp抓了抓头发。也许是太了解对方,他很快明白intp是什么意思,换了个委婉的说法,冷嘲热讽道:“这么着急去天堂占位置?”


“嗯。”intp理直气壮地回应,大有要命一条的气势。现在这种情况生还的几率很小,太阳会消失,地球会脱离太阳系,以后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光,温度急剧下降,最后大气层会消失,连一口空气都没有。早晚都会死,何必徒劳奔波。


见一见想见的人,把说不出口的话说出口,就这样。


“好吧。”entp装作了然的样子,坦然靠在沙发椅背上,“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?”


intp需要可口水压压惊。液面止不住地颤抖,水洒了一地。她没想到自己这么怕死,没勇气逃亡,也没勇气自裁,这发抖的模样还被前夫尽收眼底。无所谓,反正世界都要毁灭了,丢人也没什么。


“很高兴认识你,你是个很好的人,和你在一起很幸福,祝你长命百岁,寿比南山。”


“好,谢谢。”entp体贴地伸出一条手臂,情绪崩溃的女人终于小鸟依人地投怀送抱,在他肩头簌簌地哭泣,另一只手轻车熟路地搭在人后背上,一下下轻轻拍着。


intp哽咽着说我爱你,他说我知道。


entp这么聪明,一定能逃出去、活下来,而她自己要蜷缩在这一隅充满回忆的房间里,什么也不做,等着饿死,等着皮肤脱水干瘪,等着肌肉萎缩脱垂,在无尽的雨声和黑暗中听听音乐,写写日记,回忆自己短暂无聊的一生。或者有一天洪水会冲塌楼宇,死于冰冷的窒息。


几分钟之后,intp红着眼睛和他分开,毅然决然下了逐客令:“你走吧。”entp装模作样地左看看右看看,问道:“去哪儿?”


呆滞,疑惑,思考,恼羞成怒,intp的脸像张白纸,每个主题都体现得淋漓尽致。她瞪大眼睛,狠狠给了他一拳,咬了下发白的嘴唇,说:“滚。”entp捂住钝痛的手臂,突然想起来好像刚刚一直是intp在深情表白,自己什么也没说。


“我也爱你,要不要去自驾游?”


“你有病啊。”


entp忙着收拾东西,卧榻上收罗出一堆衣服毛巾。


“有没有我能穿的衣服?”“没有。”“这不是我的衣服吗?”


“你内衣内裤放哪里了,噢噢,找到了。”


intp脸上一阵红一阵白,站起来把人从衣柜边赶走:“走开,我自己来。”


氛围因为entp亲自导演的煽情喜剧缓和了些许。收拾好东西,两人静默片刻,intp问:“你想好去哪了吗?”


“还没有,你想去哪儿?”


intp认真想了一会儿,但现在不是他们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的时候。雨势渐长,想活命应该去海拔高的地方,世界上最高的地方在西藏,珠穆朗玛峰。entp摸着他刚刮干净的下巴说:“去青海吧,你不是一直想去吗。”


刚刚那句有病真是骂轻了。可是intp点点头说,好。



3.

清点完自驾游需要的行李,他们还得去超市买些食物,可一路上所见的超市都爆满,便利店不是被抢光,就是店主关店跑路了。打开家里的冰箱,果然没什么能吃的东西。


两个人开着车四处游荡,最后颗粒无收,兜兜转转又绕了回来。intp在副驾驶上看着沿途风景,暴雨之下摇曳的孤影,汹涌的人群,推搡拥挤的结账台,飞驰的车辆和刺耳的鸣笛,这一切都像场恐怖电影。


怎么突然就世界末日了呢。


几个小时前,她刚刚从没日没夜赶稿后的昏睡中醒来,四下一片漆黑,只有手机微弱的亮光。这场大雨从她投入赶稿时就在下,睡着时在下,醒来时还在下,瓢泼的雨声让她觉得恍惚,好像这几天只是场梦,时间不过流逝了几个小时。雷声作响,打开聊天界面,四人小群热火朝天,连intj都连发几段超长消息。


“末日快乐”和entp的名字跳进她眼睛里,intp清醒过来,把每条消息都仔细看了一遍,巨大的信息量从眼前闪过,大雨,太阳,灾难,世界末日。惨白的光投射在她脸上,卧室好像越变越大,房顶不断旋转着,拧成一座偌大的高塔,天花板上的顶灯离她那么遥远,关于末日的报道在耳边喋喋不休。intp猛地蒙上被子。


被窝里手机还在不停震动,大家在报平安,entp说自己差点就去了南方,还好现在在北京。知道他离自己并不远,心里防线终于崩溃。妈的,好想见他。


回过神来时,车已经缓缓停在小区门口,intp疑惑地看着他,entp无奈地解下安全带:“这家店可能有戏,我去试试。”


穿过暴雨,entp跑到一家已经拉下卷帘门的便利店。那是他们常光顾的店,就在小区旁边,店主是个中年男人,人很好,entp搬走之后也常来他家买烟。intp茫然地跟着他,不知道他站在这里做什么,然后entp开始拍门,卷帘门被他拍得哗哗作响,十足十的噪音,intp捂住耳朵说,这样会不会不太好。


他持之以恒地拍了一会儿,卷帘门终于拉开半截,钻出来个矮胖的中年男人。intp惊讶得说不出话,印象里这个店主和善老实,如今人满脸沧桑,胡子拉碴,脸上所有肌肉组织都下垂了几厘米。entp被人一把按在卷帘门上,发出哗啦一声巨响。


“哥,哥,是我。”他举起双手,笑着做出一个安抚的手势,“实在买不到东西了,你帮帮忙,我给多少都行。”店主上下打量一番,松开entp的衣领,皱巴扭曲的表情也跟着松懈,侧开身子让出条路说:“进去吧。”


灯管闪烁几下,惨白的灯光照亮狭小的便利店。店主疲惫地坐进收银台里,用手掩住发红的双眼,声音哑得像石子刮过路面:“想要什么自己拿吧,不用给钱了。”entp和她对视一眼,偏偏头示意她去,intp怯生生地道了句谢,走进货架间。


entp站在门口盯着,和人闲聊。店主完全不像一开始那样有攻击性,推entp那一下仿佛用尽他所有力气和生命力,颓坐在椅子里,好像随时会断气。


“李哥,怎么没走?”


“我女儿在南方上学,”粗粝的双手重重蹭过脸颊,灰黄的面色白了几分,显得他眼睛更红,“已经好几天没消息了。”


凝重的沉默。entp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个女孩儿的模样,缓缓道:“这样啊。”


“你们打算去哪儿?西藏?”


“不是,去青海,旅游。”


店主皱着眉,又释然了。他看向货架间挑挑选选的intp,回忆了一会儿,小声问道:“你们不是离了吗?”entp感觉自己噎了一下。精通察言观色的店主很快明白了,感慨一句:“小两口儿。”


“哥,还是快走吧,不然你们女儿也担心。”entp好心劝告,“我爸妈就跑得特别快,也省得我操心。”


店主叹了口气,手指摩挲着一元硬币,盯着冰冷的金属硬币,那神情竟然无法形容。柔和,无奈,决绝,他絮絮叨叨地说:“这是她家啊,要是她回来了,发现找不到家了怎么办,我们得等她回家,我不想走,孩子他妈也不想走......”


一袋泡面掉到地上,intp抱着一堆东西呆愣在旁边。她红着眼眶看看天花板,又摇摇头,把东西放在柜台上。店主站起来说:“我给你多拿几个袋子。”


“大哥,你再给我拿包烟呗。”entp讨好地笑笑,intp拿手肘往他肋骨上捅了一下,他夸张地呼痛,店主挑挑眉,从顶层取下一条扔在柜台上:“开车抽得多,你都拿去吧。”


伴随着哗哗的响声,卷帘门又拉上,里面惨淡的灯光一点、一点消失在黑暗中。intp抱着东西在雨中跌跌撞撞地逃跑,伏在车门上,脊背呕吐一样一起一伏。把物资都安置好,entp拉开车门,intp仰头看向他,脸上布满破碎的雨痕。


他松开门把手,重重把人搂进怀里。


“为什么。”为什么会这样,为什么会突然世界末日,为什么这么好的人要经历这些,为什么会这样,为什么会这样。


为什么,他也想问为什么。这个世界没怎么好过,可也没这么坏过。幸好intp还在他身边,能让他强撑着精神去做一个保护者,否则他也会陷入无限的问题中,在这场狂风暴雨中坍塌崩溃。把人塞进车里,entp一脚踩下油门,在黑暗的夜雨里狂奔,像是要把什么甩在身后,逃命一样地开。


家里温暖的灯光总算让人回归正常世界,intp抱着一杯热水,坐在沙发上发呆。


默契的一言不发。


浴室里的热水让身体回暖,几个小时泡在雨里,皮肤都泡白了,热水迎面浇在脸上,他感觉自己在融化。绝望。这种时候觉得绝望是正常的,没有人能想到自己二十多岁会死于世界末日,没有人能坦然接受身边的人因为灾难突然离开。你已经做得很好了。


热水顺着脸颊淌下来,他抹了把脸,在氤氲的水汽中,他看到intp出现在他面前。


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,他以为他逃离了这座坟墓,可最后他们还是十指交缠着,一起走向另一座坟墓。温暖的肌肤相贴,像刚破壳而出的雏鸟,通体粉红,裹着湿热黏腻的蛋液,靠在一起依偎取暖。双眼都是盲的,蒙了一层灰色的薄膜,摸索着找到对方的嘴唇,从轻啄到啃咬,以此找到疼痛中的真实感。



4.

第二天早上,他们并排站在镜子前刷牙。intp反应过来,他们好像真的要去自驾游一样,不紧不慢,不顾身后水势的暴涨,还有精力发情,睡到自然醒,再享受一顿平静祥和的早餐,看心情选择随时出发。


拉开窗帘,外面依旧灰蒙蒙的,远处天光黯淡,依稀能分辨出是白天。经历昨天一晚的奔波,他们各自套上雨衣。长时间处于湿透的状态会让人心情烦躁,这时候保持精神正常是必要的。entp还很有闲情雅致地往后备箱塞了把吉他,最后因为太占空间,把琴包剥了才装得下。


“大西北环线自驾游,出发!”


这趟计划已久的旅行由于种种原因流产了几年,没想到最后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实现,有点浪漫,但当事人并不觉得浪漫。糟糕的天气,多变的天灾,像在吉他两根脆弱的e和弦b上架了块砖头,随时会崩断。


路过昨晚的便利店,intp觉得自己已经接受了现实。这个世界没有科学和真理,只有月亮般变化无常的命运。命运,刻在巴黎圣母院墙壁上黑黝黝的 'ANAΓKH,布兰诗歌愤怒呼喊的O Fortuna,劳苦众生在炼狱中沉浮,命运女神苍白的羽翼从天空中略过,以为先苦后甜,却被她一片羽毛压得无法翻身。


绿灯闪烁几下跳转成红色,空无一人的街道上,车辆缓缓停靠在泥泞的白线后。entp指了指马路对面,顺着看过去,竟然是雨幕中略显凋敝的民政局。“要不要进去复婚?”他笑着发问,看起来并不认真。这时候怎么可能有人在上班。intp看了他一眼,又盯着挡风玻璃说:“好啊。”


车就停在路的正中间,entp裹着雨衣穿过淋淋沥沥的车道,往马路对面走去。intp愣了几秒钟,打开车窗呼喊无果,又怕挡人路,硬着头皮坐上驾驶位,准备随时给人让道。entp跑回来拉开车门,看见她也愣了一下:“你会开吗?”


“我当然不会了!你学过科一吗,不知道这儿不能停车吗!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......”


“哎呀,好啦,反正也没人嘛。”


交换了位置,entp开着车懊恼地说:“我想去碰碰运气,结果门都没开。”intp觉得头痛,想起来entp车开得也不怎么样,根本没跑过长途,高速都上得少,怎么就答应他去一千五百公里以外的地方自驾游了呢。算了,没驾照的人不应该指手画脚。


一个小插曲让两个人都沉默了,随口一提的复婚举重若轻。他们去登记离婚的那天是个大晴天,树影斑驳,满目葱郁,心平气和地签了字,整个过程都没有半小时。临别的时候没有拥抱,entp两根手指比在眉峰,又伸向她致意,后退两步说:“再见,麦外敷。”然后各自转身,把自己归还于茫茫人海。


那背影恍若隔世。


他们从北京出发,途经河北,山西,山西,宁夏和甘肃,最后沿着京藏高速到达青海的省会西宁,全程一千五百公里,大概要开20个小时。地图还是很久以前买的,路线是网上现查的,没有人知道现在走的这条路对不对,走错了怎么办,迷路了怎么办,有生命危险了怎么办。


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。


这趟旅途应该比他们想象得要漫长,intp不会开车,没办法两个人轮着工作。她缩在副驾驶的位置很心虚,好像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上,帮忙查看了一会儿路况就开始走神,没几分钟就觉得脖子酸痛,旅途无聊。


“要不要休息一下?”


“还没到服务区呢,怎么,你想我在高速上停车?”entp嘲笑她没有生活常识,intp无法反驳,装作无事发生,别过头去。“我没事。你累了?把椅背放下躺一会儿。”


“不用。”intp决定给自己找点活儿干。


见人拿出一沓纸写写画画,entp瞥了几眼,看不清,问道:“干什么呢?”


“不告诉你。”“小气鬼。”


天色逐渐暗下来,他们大概早上11点出门,行驶到第一个服务区也就用了两个多小时,天空竟然呈现出昏黄的夕晖,一副快要落日的样子。太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离开地球。


这场落日并不漂亮,像化妆新手在眼皮上叠加大地色和橘色,看起来很脏,反光的雨水像叠加在上面的亮片,简直惨不忍睹。加油站里面停了辆巨大的货车,工人把站点的物资搬进货箱里。entp加油的时候和工人闲聊几句,被人误以为也是去西藏避难的,提醒他们记得备好氧气瓶。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,好像青海也是高海拔山地,不知道会不会有高原反应。


停靠在服务区休息片刻,放下椅背,躺着抽了支烟。这确实是他第一次开这么久车,无聊透顶,路上的风景变了又好像没变,明明一直在走,却又好像没走,明明感觉过了一个世纪,却只过了几分钟……终点遥不可及。intp担心得要命,时不时就看看他,急得像只快要开口说话的猫。


“你累不累?”

“还好。”

“那我们今天就到这吧,那边有旅店,你去睡一会儿,明天再说。”


entp叼着烟和椅背一起弹起来,系上安全带。照她说的这么开,猴年马月也到不了,一千五百公里的旅途只走了两百公里就喊累,显得他好像很不行。可中途的休息确实效果不大,位置都没换,只是放松了片刻警惕。


原本打算在第二个服务区就结束今天的旅行,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,也许是错过了下高速的路口,他们只能和原来的计划擦肩而过。天完全变黑,intp越发不安,在座位上紧绷着查看路况,留心去下一个服务区的路口。如果再错过,就意味着entp要一直开四个小时。


见人神情从轻松变得严肃,车窗开了条缝,烟雾被风吸出去,零星几滴雨掉到他脸上,下意识地眯了下眼睛。还挺帅的。intp想起来结婚的时候她妈不同意,说这个男的烟酒都沾,太不靠谱。她那时候怎么回应来着?我喜欢。凑上去在人脸颊上亲了一下,方向盘猛地抖动。entp似乎被她吓了一跳,被亲的半边脸汗毛都竖起来了,差点暴躁得骂人,反应过来那柔软的触感是什么,又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:“小姐,请不要打扰我工作,很危险。”


intp没理他,继续盯着黑暗深处将要出现的路口。



5.

车辆缓缓停下,intp是被叫醒的。她竟然睡着了,太没用了。


“这是哪儿啊?”


“你说什么?”


耳鸣,长时间乘车最难受的副作用之一。他们坐在车上用各种例如打哈欠掏耳朵之类的方式,企图恢复听力,看到对方的表情实在是蠢,又笑起来。


下车时留意到丢在一边的捏扁的烟盒,intp想,让entp做这种枯燥无聊的事实在是太难为他了。早知道她也去考个驾照。


入住的旅店条件有点艰苦,放在以前他们绝对会嫌弃,可现在只要不是待在车里,让他们去哪儿都行。今天没怎么淋雨,过分潮湿的天气让人浑身发黏,迫切需要洗个热水澡。


entp一进门就倒在床上不肯起来,哭丧着说好累啊你先洗吧我歇一会儿。这次不是演戏,他是真的想哭,好崩溃。等人进了浴室,门锁发出咔哒一声,entp又扑腾起来——我倒要看看你一路写了什么好东西,还不给我看。


伴随着淋淋沥沥的雨声,几张A4纸在昏黄的灯光下展开,标题被书名号规规矩矩地括起来,写着《末日蓝图》,内容大概是如何在末日后实现灾后重建,包括开垦荒地,政体的选择更新,部门的建立等等。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。


看到最后一张纸,没什么完善的结构,只有几句无厘头的话。


考驾照,学做饭,和他一起养只猫,你敢不敢和我走进爱情的坟墓,不想养孩子,学游泳,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……听到浴室的水声停了,entp连忙把纸都恢复原状,一头栽倒在床上继续装睡。


“他”是谁啊?“你”是谁啊?是我吧,肯定是我。


潮湿发热的手贴上额头,intp看他耳朵有点红,怀疑他是不是生病了。


“没事吧?要不要去洗澡。”


“好累啊,背好痛。”


时轻时重的力道从肩膀一路转移到腰,外套和上衣早就不知所踪。这个气氛很暧昧,适合做点什么,温柔乡主动服务,机不可失失不再来。这样想着,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。条件恶劣的旅馆,没洗澡的臭男人,intp脱掉他被雨水和泥沙灌满的鞋,倒过来扣在地上。两分钟之后,这个男人开始打呼噜,好像怕她听不清,还把她往怀里搂了搂。


浓烈的尼古丁味涌进鼻腔,混着一点皮革和汽油的味道,实在算不上好闻,却让人鼻子发酸。intp自认为不是个娇弱的小女人,不需要被保护,不需要被照顾,可她好留恋这个位置。她想见他,他在末日时赶来了;她想去旅行,他们已经在路上了;她不想考驾照,他就载着她直到黑暗的尽头。不要逃亡,不要自由,死心塌地地只想被一条手臂圈住。


梦与醒之间混沌的间隙,intp想,自由到底是什么。他们曾经为了自由割舍婚姻,什么也不要就是自由吗?布兰诗歌在脑海里吟唱,一个佝偻扭曲的身影在圣母院阴暗的角落刻下命运,闪电劈开树顶,洪水冲塌群山,天高海阔,人类脆弱渺小成这样,每一刻都身不由己,谈何自由。


她梦到大学,梦到entp站在女生寝室门口,无聊地踢着石子,等她下楼去约会,去看重映的《星际穿越》,去吃街边的小蛋糕和火锅。


太阳会回来吗,如果它回来了,我们就去约会。



6.


一成不变的天气让人分不清时间。


“醒......醒醒!快起来!”


entp醒来时觉得浑身酸痛,挣扎了一下,竟然没起来,他四肢并用地爬到床沿,看了眼手机。已经是中午了。intp摇了他几下,又跑回窗边,焦灼地远眺。


“怎么了?”


拉开窗帘,窗外还是灰暗的雨天,刚起床的intp亲眼目睹了一场山体滑坡。起初只是以为自己看错了,整座山都在缓慢移动,几块碎石和泥土松动滚落,紧接着小半块山轰然粉碎坍塌,顺着暴雨浩然冲向路面。


绝对跑不掉的。这是intp的第一反应。泥沙如同奔涌的怒涛,瞬间吞没几公顷陆地。


不过睡了一觉的时间,水位似乎涨了很多,漫上山脚下盘山的公路,划分车道的白线都看不到了。


entp只看了两眼,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,“卧槽,快跑!”左手抓着外套,右手抓着女人,顷刻间夺门而出。淋着大雨,像炮弹一样钻进车里,发动引擎,歪歪扭扭地冲上公路,开出去几百米远,entp才开始后悔,早知道昨晚先洗个澡了。


intp透过车窗向后张望,entp突然想起来,他们有什么东西没拿。这一路他们太过悠哉,耽误了不少时间,水势在不知不觉间追上他们,现在已经不能回头了。他们要活着到达青海。intp打开电脑,查了最新发布的卫星图,陆地迅速减少,地图上有些熟悉的地方已经不复存在了。那些沿海的城市,多漂亮,多发达,就这样被消失了。


他们正处在一个临近黄河的位置,暴雨时的河流情绪无常,除了身后穷追不舍的水势,还要提防随时会发生的山体滑坡。


中午两点,天又开始黑了,寒冷也比往常更明显,intp浑身发冷,可entp开得实在太快,她无论如何也放松不下来,只能盯着昏暗路灯下的地面,以防出现意外。不知道开了多久,天完全黑了下来,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到了极限,转头看向entp,发现他一直咬着牙,下颌的咬肌投射出一片阴影。


顾不上抽烟,表情已经严肃到麻木,轮胎压过石块,猛地颠簸一下,entp终于忍不住骂了句脏话,可他只能开得更快。连续不断强雨之下,山体滑坡和泥石流会频繁发生,再晚一步,这些山都会化作泥水向他们涌来。


远处闪着明明灭灭的灯光,似乎有人在打双闪,intp伸长脖子,看到一片红与黑。


“别看了。”


“什么?”


“别看了!”


来不及了,擦身而过的瞬间,她已经看清了。一辆黑色的轿车冲破一处栏杆,车身倾斜过来,一半都在山崖以外。敞开的车窗挂着一颗人头,长发垂在外面,手臂和颈椎都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,衣领上一片淡褐色的血迹。生命的最后一刻,她也想努力爬出来。那歪曲的头颅,还看向天空,好像这样灵魂就会回到长生天去。


最后飞驰的速度还是降了下来,intp捂住嘴,捏得他手臂都发痛:“停一下。”空气里只有雨水和泥土的味道,她蹲在路边干呕了半天,entp也没忍住,扶着生锈的栏杆弯了腰。他们又被大雨淋得湿透。


没有任何修饰的死亡,坦诚地与他们相见。entp趴在栏杆上,脸深深埋进臂弯里,大口地呼吸。他摸着自己强烈跳动的心脏:entp,如果这就是真相的一种,你还想不想看。


intp无力地坐在地上,看到entp迎着雨往反方向走去,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,拉住他冰冷的手:“走吧,我们走吧。”entp用另一只手轻轻推开她:“没事,我就去看一眼。”“不要。”“放心,不会有事。”“她已经死了。”“我知道。”


“那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

事故发生的地方就在几十米处,这几步路走得格外漫长。雨水浇在身上好像也没了知觉,他们茫然地站在车前,灯光一闪一闪,在夜雨里格外凄冷。那姿态像一束花,双臂从车窗向两侧展开,脖颈旺盛地生长着。intp又蹲下干呕,这次她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了。entp以为自己会想通什么,可他什么也没想到。


“你看完了吗?”intp问。


“嗯,我们回去吧。”


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两只手扶着车身,entp正要过去扶她,intp侧过去整个人都抵在上面,脚下因为用力发出泥沙刮过地面的声音。摇摇欲坠的汽车往前挪动了一些,大半都悬在山崖外,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,车滑向山底,intp因为惯性向前踉跄了几步,entp急忙将她拉回来。


intp仰着头看向他,雨水顺着脸倾泻而下,洗刷得惨白。她勉强笑了一下:“后面的人不会再看到了。”


血腥味冲破味蕾,他们才回忆起血的味道,空气里都是血的味道。牙齿重重碾过嘴唇,唇齿相接的地方全是雨,这个吻却干涩得只剩下发泄。他想直面这一切,获得对抗死亡的勇气,可他什么也没找到。intp明明那么害怕,吐得站都站不稳,几天前还打算在家里等死,她怎么敢的。


“问你个问题。”entp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,intp点点头。


“你未来的蓝图里有我吗?”


intp眨了眨眼睛,说:“有。”


这趟短暂又荒诞的人生旅途,一切都值得。人生也就那么回事,世界末日也就那么回事,他已经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了。


“你什么时候偷看了?”“不告诉你。”


“entp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疯了吗?”

“暂时还没有。”

“那我们走吧。”

“走吧。”


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开了整整一天,距离目的地不到一百公里,洪水也被甩在身后。到了无人营业的旅店,脱掉湿透的衣服倒头就睡。


明天,明天就能见到青海湖了。



7.

《星际穿越》里有一颗布满冰雪的纯白的星球。为了寻找人类新的定居点,主人公踏上了这颗星球,又被自己的同伴推入致命的悬崖。intp想,也许有人正在做这样的事,他们去了西藏,背着氧气瓶爬上珠穆朗玛峰,在极寒的山顶,看着海平面一点点上升,见证世界上最后一秒阳光,踏过世界上最后一片陆地。


北极熊会搭乘浮冰吗?羚羊会跳到山顶吗?鱼会从窗缝游进她家里吗?蓝鲸浮出水面时,脊背会托起一本结婚证吗?


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属于人类,地球也不一定非要待在太阳系,他们窥探到漫长时间里的一隅,当做寻常规律,却忘了无常才是真正的规律。


intp从小在北方长大,临死之前,她非常怀念下雪的冬天。为什么世界末日不能下雪呢,一颗布满冰雪的纯白的星球,什么生物也不会有,水也不会有,干干净净,他们都没存在过。也许他们也该去西藏,再去看一眼纯洁的、一尘不染的雪。


目的地就在眼前,水势也没跟上来,不必像昨天那样亡命狂奔。entp终于舒舒服服洗了一澡,这样简单的快乐就很满足。湿透的衣服再也没能晾干,遗落在荒废的旅店里,等待几万光年后重见天日。


前往青海湖的路上,雨似乎小了一些,只是日照时间又缩短了不少,出门没一会儿,天又暗了。两个人眼里早就没了光泽,心情还算不错。如果没有世界末日,这时候沿途应该开满了油菜花,金灿灿的,一直到路的尽头。


entp开得不快,intp不用帮他盯着路况,她要把末日蓝图重新写一遍。


“关于我的部分多写一点。”


“好的。”


“写完送你个好东西。”“什么啊?”“不告诉你。”


天色又暗了一些,蜿蜒起伏的山路很危险,突如其来的急转弯让人猝不及防,entp开得很慢,车载音响随机播放了一首歌——


如果光已忘了要将前方照亮

你会握着我的手吗

如果路会通往不知名的地方

你会跟我 一起走吗


一生太短 一瞬好长

我们哭着醒来 又哭着遗忘

幸好啊 你的手曾落在我肩膀


“哇啊啊啊——”intp惊呼一声,趴在窗户上,盯着远方低地处一片澄澈的水域,渺远的夕阳浸泡在湖水里,灰暗的雨水把水面拍得凌乱。“到了,我们到了!”她声音里是许久不见的生命力,很好听,抓着entp的肩膀激动地晃来晃去。


“我看到了,我看到了,冲呀!青海湖我们来了!咳咳......别摇了,我快死了。”


沿着山路疾驰而下,开阔的地貌逐渐展现在眼前,无尽的天空,无尽的水面,点线面一直延伸着,汇集到残存的阳光下。原来水面吞没陆地也很美。隐约记得以前做攻略的时候见过,湖面和一片大陆地相连,如今那片陆地已经不知所踪,也许山脚也已经被淹没。无情又壮丽。


entp拨通电话,打算给家里报个平安——


“对不起,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......”


“好漂亮啊!”intp打开车窗,凄风冷雨灌了进来,放在膝头的末日蓝图淋了水,随手塞到大腿下面,她伸出手迎接窗外的雨水。冰冷的,肆意的雨,她感觉到自由正落在掌心里。


手指又一次按下拨打键——


“对不起,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......”


第三个,第四个,还是没通。


他感觉到一丝不自然的颤抖,也许是自己的手正在发抖。


“穿过这座山,我们就到了!”intp的长发在他耳边飘荡,有点痒。一片阴影渐渐将他们笼罩。天又要黑了。第五个,再一次拨通电话。不再是冰冷的机械女声,焦灼漫长的几声嘟响。会接通的,不会有事的。


“喂?”


通了.......打通了!


他惊喜地看向intp,不知不觉间,她的脸已经完全淹没的阴影中。


intp想起来,她曾亲眼目睹过的那一幕——绝对跑不掉的。



8.

坠入湖水的那一刻,entp想,为什么水会比雪还冷。冰冷窒息包裹着他不断下坠,失事时猛烈的撞击让他浑身钝痛,下意识地喘息,肺里呛进一口水,抑制不住的咳嗽丧失了全部氧气。


就到这吧,已经很不错了。他和intp终于要死了。


感觉眼前渐渐亮了起来,entp忍不住睁开眼睛,冷水刺得眼睛生疼,他看到车灯从他眼前漂过,以及坐在副驾驶上吐着泡泡的intp。红色的血液很快被水流冲开,变成淡淡的黄色。


抬头看向上方,发现自己离水面并不远,顾不上身体的剧痛,他拼命游出水面,猛地呼吸几口气,又一头扎进水里,向着光不断下潜。


intp沉没的速度太快,一转眼已经漂向水的深处。无名的暗流推着他往下,不知道这一刻命运女神是想帮他还是想害他,他扒住窗框,捏捏intp的脸,她似乎被撞晕了,醒来就呛了口水。


车门被打开的瞬间,entp愣住了。和intp一起涌出来的,还有一大片血,翻涌着升上天空,浓烈的红色转瞬即逝。怎么会这样。intp的手碰碰他,她还攥着几张被泡软的白纸,好像再也没力气拿着一样,那些纸都轻飘飘的飞走了。


不断下潜的灯光照亮最后一行字——


“我的末日和未来都有你。”


他将所剩无几的空气渡给intp,摸向口袋的位置。还好,还在。伴随着肺部的剧痛,窒息感快要让人发疯,颤抖地扣开手机壳,还来不及抓住,那张红底合照就被水流冲走。


为什么,为什么不能让她看一眼,那是要送给她的。


intp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张开了眼睛,漆黑的瞳孔已经没了光泽。这双眼睛再也不会闭上了。


她看到了。


她一定看到了。






END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写得非常潦草的一篇,写完之后就再也没有修改了,我知道这篇还可以更好,但实在不想再看第二遍,有点累,很可惜没能让它更好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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